第五章 都是打工人

    杨淼淼以亲自调查为由来到了IT中心的楼层。走到自己的工位上，就发现附近相邻同事的工位都已经临时搬走了。

    跨过隔离用的警戒线来到自己的桌前，所有的摆设都还在，水杯、笔记本、文件夹，还有她用得最顺手的键盘。

    杨淼淼默默叹息。想自己大好青春，还没怎么享受过生活、体验过爱情，为了几串代码、一堆做不完的需求，就没了。

    到头来还被强塞一个“自发加班”的定论，世道不公啊。

    就在她为自己26岁花样年华愤慨的时候，忽然看到在不远处，徐坚正愣愣地看着自己的位置出神。

    徐坚，如果不是他拒绝了老板的紧急任务，也许她昨晚就不用加班到深夜，也不会心梗猝死了。

    压下心中的埋怨，杨淼淼去了会议室，找来了自己曾经的直属上司。

    “易总，你好。”下属突然猝死，作为上司的李经理情绪也比较低落。

    “李经理，请坐。咳，关于你下属……杨淼淼的事情……”

    忽然以一个上级的身份，跟自己曾经的上司对话，杨淼淼心里居然有点暗爽暗爽的。

    为了不露馅，她尽量说话端着点，模仿那些上级问话的口吻。

    “我只是来了解一下情况，然后向……董总汇报，你……如实说就行了。”

    “好的，好的。”

    李经理小心翼翼头没怎么抬眼，也没有联想到眼前的易歆然，说话语气竟和杨淼淼一样有点温吞。

    “你对杨淼淼的工作表现，有……什么评价……你们部门的工作量怎么样……杨淼淼的加班情况你……了解吗……”

    杨淼淼的本意并不是来调查，不过是问一些自己一直想问又没敢问的事情。不过在这个过程中，她也渐渐从一个第三者的角度，对事情有了比较综合的了解。

    原来昨晚她倒下之后，周围的同事都以为她是太困了，趴下休息一会儿。直到最后一个人准备下班，好心过来叫上她，才发现人已经不行了。

    基本可以确定，程序员杨淼淼是通宵加班过度疲劳，造成急性心梗，失救而死。

    杨淼淼边整理信息边琢磨怎么回复董力，经过消防通道的时候，忽然听到门后的消防楼梯传来了一些奇怪的动静。

    消防门正好有一条缝隙，透过缝隙，杨淼淼居然看到了徐坚一个人蹲在楼梯上，正用手掌捂住口鼻，努力压抑着，肩膀在隐隐地抖动。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想的，我也没办法呀……”

    杨淼淼已经接受了自己死亡的事实，可此刻还是忍不住湿了眼眶。她很理解徐坚的心情，他也不过是这座围城里一个想逃却逃不掉的打工人罢了。

    到自己部门走了一趟，杨淼淼反而释怀了一些，起码她在曾经的上司、同事眼里，看到了心痛和惋惜，甚至自责与愧疚。

    这样一来自己好像也没那么惨咯。

    杨淼淼这脑路也是难得清奇，重新打起精神回到了易歆然的办公室。

    然而就在她抓破脑袋，想着怎么给自己“翻案”时，有人已经先下手为强。

    助理小霞迈着急匆匆的小碎步来到杨淼淼跟前，低声说道：“易姐，HR的章总来了，直接进了董总办公室，现在两个人在等您呢。”

    “章总？”杨淼淼努力从脑海里搜索这号人物，身旁小霞及时给她“科普”了起来。

    “章总可讨厌了，总喜欢对旁部门的工作指手画脚，这次又不知在背后搬弄什么。”

    杨淼淼不知道的是，在她还打算给自己“翻案”的时候，有人已经想好怎么把她再往死里多锤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