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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王闿运纵谈谋国大计,曾国藩以茶代墨,连书"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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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闿运一副正气凛然的姿态,"纵观史册,凡女主临朝,国必大乱,晚生所忧正在此。"在这点上,曾国藩与王闿运所见相同,但他不能像王闿运一样,如此毫无顾忌地直言。须知议论的不是前朝往事,而是当今太后,稍一不慎,就可能招致奇祸。他思索良久才说:"肃中堂才干,世上少有,有他和其他七位王公大臣辅佐,哪里还要太后操心。""大行皇帝临终前授了两颗印信给两位太后,一颗印曰御赏,送给慈安太后,一颗印曰同道堂,送给慈禧太后。大行皇帝说,今后上谕必须经两位太后审阅,前盖御赏,后盖同道堂,方可发出。"王闿运这几句话,解开了曾国藩心中的大疙瘩。这些日子发来的上谕,上面都盖有这两个印章,他一直不解这是何故。他暗暗地想:大行皇帝此事办得欠思量,倘若顾命大臣拟的旨与太后意见相左如何办呢?不料,王闿运把他心中的顾虑挑明了:"大人,假使肃中堂办的事与太后完全一致,那就好办,或者太后不管事,只履行钤印手续也好办,但偏偏那慈禧太后也有才干,好师心自用,今后有戏看了。"曾国藩的心开始紧张起来,自古天无二日,民无二主,大事必得圣心独裁才是。太后、顾命大臣共同处理政事,的确会增加许多麻烦。皇上一贯英明,为何这事又不英明呢?

    "大人,我想总有一天,太后会借她六岁儿子之口,对肃中堂他们下毒手的。"王闿运漫不经心地说。曾国藩的手却突然像被马蜂刺了一下似的抖起来。

    "没有这样的事,不要乱说。"话虽严厉,但语气缓和,脸上亦无愠色。

    "大人,肃中堂力矫弊政,重用汉人,尤其重用大人和湘军,是我大清兴盛的栋梁。但肃中堂也有致命的弱点,他权欲太重,心胸狭窄,我看他早晚要出事。"曾国藩不愿意看到肃顺垮台,这对他、对湘军都是不利的。他微笑着对王闿运说:"肃中堂于你有知遇之恩,你应该指点他一下,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帮他的忙。""肃中堂这个弱点我说过多次,但没有引起他的重视。这次我特地从济宁日夜兼程赶到安庆,就是想请大人为国家,为肃中堂,也为湘军办一件事。"王闿运恳切地说。

    "我为他办什么事?"曾国藩意识到此事非比一般。

    "大人。"王闿运正了正身子,以素日少见的严肃态度端坐在椅子上,托出他一番深思熟虑的计划来,"当今天下形势,处在一触即发之时。肃中堂等辅政八大臣,如同卧危楼,游浪尖,随时都有灭顶之灾。以晚生看来,肃中堂一旦下台,则中国局面将无人可收拾。那时,发捻乱于内,夷人侵于外,我大清二百年江山岌岌可危。大行皇帝辞世以来,朝廷嘉奖之隆,赏赐之厚,宫保为第一人。可见无论是两宫皇太后,还是辅政八大臣,在对宫保的依畀上是一致的。故晚生环顾朝野,今日能救我大清者,惟有宫保一人而已。现在皇太后不甘于览奏钤印之虚位,要垂帘干预国事。御史明奏,太后机心,依晚生之见,均不足以制服肃中堂等。一则祖制重于泰山,二则肃中堂乃大行皇帝托孤大臣,上谕煌煌,阖朝共知。但皇太后会走出一步棋来,这步棋为大行皇帝之失误,而肃中堂又失察,那便是与京师恭王联络,叔嫂合谋,政变于宫闱。"曾国藩神情肃然起来,他暗自佩服王闿运对局势看得深透,分析得精辟。

    "本来,"王闿运换成了平缓的口气,条理井然地说下去,"大行皇帝应该牢记周公辅成王的古训,效法本朝多尔衮辅顺治爷的先例,任命恭王为摄政王,将幼子托付与他,再嘱咐肃中堂尽心协助恭王。这样尽管新主冲龄,政局会确保稳定。大行皇帝已去,自然不能再苛论,当今之计,只有宫保自请入觐,申明祖制,说明不能行两宫垂帘听政的道理,再与肃中堂一起谒见恭王,务请恭王以社稷为重,泯灭前嫌,辅佐新主。这样,上有贤明至亲之摄政王,下有干练威断之肃中堂,外有手握重兵之曾宫保,大清朝廷即使遭遇暴风骤雨之袭击、天崩地裂之灾祸,也可上下同心,朝野协力,共度危难,稳如盘石。如此,大人对国家的贡献,将远胜攻取一城一地,千年青史,将永标大人忠贞为国之赤心!"王闿运越说越意气昂扬,曾国藩则越听越冷静。眼前这个聪明异常的书生,为肃顺计,可谓远谋深算,处心积虑,但他毕竟是个年轻的书生,阅世尚浅。以肃顺之性情,他要执掌国政大权,岂会自请恭王当摄政王?说不定大行皇帝没有要恭王摄政,正是出自肃顺的主意!与肃顺谋此事,无异与虎谋皮,自讨苦吃。再说,肃顺跋扈,积怨甚多,恭王愿不愿意与他共事,也很难讲。若自请入觐申明祖制,肃顺、恭王两边讨不讨得好尚不可预卜,先得罪了两个皇太后,却是肯定的事。以慈禧太后之为人,得罪她岂有好处!现在是太后、顾命大臣、恭王三方在明争暗斗,三个方面不管谁胜,都必定要依靠自己,何必要介入这中间呢!在安庆静观时局变化,以不变应万变,乃是目前的最佳态度。主意打定,曾国藩笑着说:"壬秋,你的想法很好,但我一个外臣,岂能干预朝政?再说前线军事瞬息万变,也不允许我离开。"曾国藩的断然拒绝,如同寒冬中一盆冷水劈头浇到王闿运身上,立时蔫蔫搭搭的,半天说不出话来。但王闿运并不死心,定定神后,他又托出第二个计策:"大人,你还记得咸丰四年正月,在衡州出兵前夕,晚生对大人讲的那番话吗?"怎么可能不记得呢?当年王闿运那番说辞,使初带兵的曾国藩为之心跳血涌。现在,他已久历沙场,连克名城,对胡、左、彭的暗示规劝,他处之泰然,王闿运那番话,至今想起来,也不过如此。曾国藩似有似无地点点头。

    "若大人觉得晚生刚才所说的不妥当的话,大人可在安庆首举义旗,为万民作主。以大人今日之德望之实力,晚生可以担保,不仅天下响应,四方影从,就连肃中堂也会心悦诚服地拥戴。"说到这里,王闿运偷偷地看了一眼曾国藩,只见他安然坐在案桌边,低着头,若无其事地以手蘸茶水在桌面上划着。王闿运暗思:这回可能动心了。他兴致高涨:"肃中堂常说,满人胡涂不通,不能为国家出力,惟知要钱,国家遇有大疑难事,非重用汉人不可,尤其敬仰大人……""大人,折差送来重要信件。"荆七进来,打断了王闿运的话。

    "好,我就来。"曾国藩起身,对王闿运说,"你来得正好。早几天,安庆城里一个姓曹的秀才,自称是曹子建的后人,送了一页子建的手书给我。你是行家,帮我鉴定一下,看是不是真迹。"待曾国藩出了门,王闿运走到案桌边,只见曾国藩刚才以茶代墨写的字尚未干,仔细看时,竟是一长串"狂妄,狂妄,狂妄"!王闿运摇摇头,嘴角边泛出一丝苦笑,心头涌起一股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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