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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已蹉跎 何处是出口(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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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彭路如往常一样,一早在白韵莲和小爱的吃饭和谈话声中醒来,无力改变的现状,只能尽可能的适应并将其忽略。意识清醒的一瞬间,赶忙在脑海里搜索自己的衣柜,今天穿哪条裙子会使心情变美丽。

    单位门口碰见了邢主任,赶忙问候:“主任,早上好!”

    “昨天下班没按时回家呀!”说罢,邢主任笑笑,彭路反应过来的时候,邢主任已经进了单位大门。

    彭路一头雾水,昨天下班相个亲,今天一早怎么就成新闻了。彭路走进办公室,心神不宁地坐下来开始工作,她在反复思索邢主任是怎么知道的。

    对面桌的张顿看出了彭路心不在焉:“今天这是怎么了呀?”

    两秒过后,彭路才从思考的沼泽中回过神来:“顿子,你刚问我什么来着?”

    “我问你是哪位帅哥让你神魂颠倒都听不见哥说话了,要不要哥帮你把把关啊。”一丝坏笑挂在张顿的嘴角,邪气掩盖不了他的纯粹,像所有善良的人一样。

    “顿哥,有个问题我百思不解,你说我昨晚上相个亲,邢主任今天早上见我就说我昨晚没有按时回家,他也忒神了吧,他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呵呵,呵呵呵……”顿子的肩膀上下不停的抖。

    “怎么个意思,你笑什么,难不成你也知道啊?”彭路急了。

    “我这不刚知道么。”

    彭路白了张顿一眼,抿起嘴生闷气。

    顿子开心的笑了,笑的很天真:“哥跟你说吧,你下次进邢主任办公室的时候,往那落地窗外望一望,看看附近大街上哪块儿是死角,然后你记住,下次就不至于见个小朋友还现场直播了。还有,主任经常加班,所以下班时间最好也离远一点。”

    “是哦,昨天晚上忘记考虑这一点了,以后确实得注意。”

    “哥帮你解了一大惑,再给你个机会去主任办公室往外看看。这几份表,拿去主任那边盖好章,然后送去政府。”

    彭路瞪大了眼睛望着张顿。张顿抢先一句:“咱们关系这么好,谢字就不必说了。”

    “顿哥,章我可以去主任那里盖好,政府还是你去吧,我不会骑车,走个来回我的活肯定干不完了。”

    “行行行,那你先去盖章吧,哥得复印几份文件。”

    主任盖章时,彭路从落地窗往超市望去,超市虽在单位斜对面,但门前行人车辆确实很清晰。她将盖好章的资料交给张顿,抓紧干起了自己的工作。

    一天的时光,不过弹指挥间,彭路和同事们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手机响起,田娟来电。

    接起电话,田娟声音低沉:“彭路,我俩又冷战了,找个地方,陪陪我,我不想回家。”

    “行,你想去哪儿?”彭路和田娟是多年的闺蜜,彼此从来都随叫随到。

    “你就在单位等我,我骑车过去接你。然后我们一起去找个安静点的地方。”

    彭路站在单位门口,老远看见漂亮的田娟骑着摩托风尘仆仆驶来,风将短发呼啦啦吹向脑后,却未能吹散她的一脸愁容。

    一声刺耳的刹车,田娟停在了彭路面前。“彭路,上车!”

    彭路注视了两秒田娟的脸,白皙的皮肤和大大的眼睛遮不住满脸的憔悴。

    彭路稳稳地坐在了摩托车后:“娟,我们可以走了。”

    “路,吃麻辣香锅怎么样?”

    “行,我都行。”

    来到一家麻辣香锅店,田娟直接要了两瓶冰镇果啤,麻利地启开瓶盖,握住举起,仰头对接,一瓶果啤顷刻间顺流直下,空瓶子啪的一声返回到桌子上。

    “路,真想喝口白的,可惜你不会骑车,你要是能把我送回家,我就可以借酒消愁了。”

    “送你回家不是问题,我不会骑车会打车呀,但是你一口气喝这么多冰镇果啤,再接着喝白酒,胃肯定受不了,你就别自虐了,心里不舒服跟我倾诉倾诉,我不一定能帮上什么忙,但至少我可以倾听,可以陪着你。”

    “对哦,你还可以打车,我摩托放这儿明天再来骑也行。服务员,拿瓶白酒!”

    田娟说这话的样子,像个失落的男人,十足的女汉子。

    “娟,这究竟是为什么啊,别光想着喝酒了,你要真醉了,上出租下出租也得有个人扶着吧,我一米五几,你一米六几,就算我拖得动你,咱俩女孩子大晚上打出租,还有一个醉着,想想也挺害怕的。你把自己交给我你放心吗?”

    说着,彭路的电话响起来。

    “哪位帅哥啊,告诉他我今晚是预定好的,不许和我抢。”田娟终于露出一丝坏坏的笑,像极了霸道又失落的老公主。

    “可惜是我妈,要真是个帅哥叫过来一起,你心情兴许会好点。”

    “行了,快接吧,别让阿姨等着急了。”田娟催促着。

    “喂,妈,我和田娟在外面吃饭呢,顺便聊聊天,晚点回去,忘记和你说了。”

    “哦,妈以为你又加班呢,那你不吃晚饭的话妈就放冰箱里了,记住不要太晚啊。”

    “放心吧,阿姨,彭路和我在一起呢,回的时候我送她,您别担心。”田娟把脖子伸的老长,凑到彭路这头对着手机大声讲,生怕电话那头质疑她的存在。

    “放心,放心,你们玩儿,我不打扰了啊。”说完粉蒲挂掉了电话。

    “酒怎么还没上,忘了刚才聊哪儿了。”说这话的时候,田娟显的很可爱。完全不像女汉子。

    “我说你比我高大那么多,把自己交给我你放心吗?”

    田娟无奈的望着彭路:“你要长我这么壮我就放心了,今天要换你买醉,我一定能当个合格的保镖。”田娟显然动摇了喝白酒的打算。

    “美女,你要的白酒。”服务员礼貌且温柔地将白酒放在了桌子中央。

    麻辣香锅也端上来了,香辣味儿直冲鼻尖,很是诱人。彭路递给田娟筷子:“吃点吧,白酒就别喝了。”

    “彭路,我想离婚了。”

    一语惊人,彭路将递出去的筷子轻轻搁在了田娟的小碗上。

    “他同意吗?”彭路小心地问,她不知道该对此刻的田娟说些什么。

    “他不会同意,对他来说,婚姻能够给他提供一个必要的生活保障。婚姻在,房子车子就在,孩子吃穿玩用一切开销他从来不管,他每天下班后的生活就是和他的狐朋狗友吃吃喝喝,我睡着之前能见着他都纯属偶然,大清早我还得早早起床给他做早饭。”

    田娟不禁对自己的婚姻现状摇起头来,短发随之摆动,遮住了眉眼,她用手直接撸起,面色显的更加苍白,眼神中满满的无奈。

    “娟,你还是想想他的好吧,回想一下当初你为什么可以不顾家人的阻拦执意嫁给他,你当初做这样的决定一定有自己的理由,一定不会只是看上了他长的帅。”

    “对,当初看上他很会来事儿,上到领导以及领导的领导,下到他的同龄人甚至比他小很多的社会青年,他都能应对自如,博得认可,建立友好的社交。他朋友多,大是大非面前有担当,够爷们。他大我七岁,出身农村,而且生活和工作能力都很强,但那会儿我太小,没有过任何感情经历,从认识他开始就一直很仰视他,他稍为我做点什么,我就以为那是爱情,越陷越深不可自拔,谁的劝都听不进去。”

    说完,田娟启开白酒,用一个小酒盅,咕嘟一口喝下去,面容扭曲,咔咔咳嗽,不停地用手拍打喉咙和胸口,眼泪顺着泛红的面颊往下流,低头的瞬间短发遇见了泪水,贴在脸上,遮住了半边脸。

    “彭路,真巧,你也在这儿吃饭啊?”笑脸问话的是彭路单位的一位男同事。话音未落,田娟已趴在了桌子上,将脸埋在胳膊肘下。

    “对,晚上和朋友出来吃个饭。”彭路回应同事。

    男同事看出了田娟的尴尬,简单的问候之后走开了。

    田娟抬头:“彭路,你帮我看看刚和你说话的那位一起吃饭的都有谁?”

    “对哦,我们单位一群年轻人经常和你老公在一起。等下,我去看看。”

    彭路装作上卫生间,仔细扫描了男同事桌上的每一个人。

    “放心吧,没有你老公,我一个都不认识。”

    田娟慢慢抬起头,撸起短发,倒满酒盅,又一口下去,饮黄连一般痛苦。

    “娟,谈婚姻我没有经验,但论相亲我的经历比你多。两三年了,我依然没有碰到让我心甘情愿与之走进婚姻的人,随着年龄的增长,可选择的范围越来越小。照城就这么大,随便打听一个熟人,‘你们单位还有没有未婚男士?’得到的回答大体一致:‘这几年单位没进新人’;‘去年有一个刚结婚了’;‘我们单位有好几个条件不错的女孩子还没找下婆家。’一个人这样说,两个人这样说,听多了我都不抱什么希望了。我觉得一个人逍遥自在没什么不好,可身边人的追问和父母亲人的压力不好承受。”

    “呵呵,是啊,听起来你也挺难的。要说你这工作虽然没有编制,但收入也还稳定,你父母也都有工作,经济上只会帮到你,不会连累你。你姐你哥就更不用说了,人家俩能力强,条件好,对你方方面面都那么照顾。你就找个跟你家情况相似的,并且懂你心疼你的,以后小日子必定甜甜美美,不用为钱生气。”

    “娟,孤单久了,我还真羡慕你!”

    “羡慕我?我和你一样,孤家寡人,还拖着个孩子,想潇洒,就得把孩子送我妈那儿,钱不够花了,还得找我爸,老公仅仅是在外人面前用来充面子的,你羡慕我什么呀?”

    “羡慕你婚前认准你老公的坚定和走进婚姻的勇气。羡慕你嫁给他时的心甘情愿。你可知道,心甘情愿四个字,对于感情来说,值千金。”

    “你说的有道理,我父母那会儿也郑重其事地对我讲,‘爸妈该说的话都说了,爸妈拗不过你,只好依着你,将来遇到坎儿,你也没得埋怨了。’这确实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我活该!假设当初我能多听劝,多见几个,多等几年,我就有机会去比较,并且在年龄增长的过程中逐渐清晰和明确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什么是真正适合自己的。”

    “娟,生活,就是一场没有彩排的戏,所有的感悟都是在经历之后得出和领会的。命运,就是一双无形的手掌,将你推向你无法左右的人生之路。其实,这辈子,你会遇到什么样的人,过什么样的生活,经历怎样的幸福和痛楚,冥冥之中,已有定数。他既已成你老公,又不存在出轨这些不可原谅的错,你何不把心态放轻松些,把两个人相处的模式调整一下,比如,要做到经济共同体,家庭支出要共同分担,遇到问题要一起想办法,而不是你一味的单方面付出,有了问题直接只找自己父母。你这样做对他不也是种纵容吗?”

    “好像有点道理,那除了经济,还有哪些方面……等等,我有点晕,我得跟服务员要张纸和笔,记下来,等回去清醒了好好缕一缕。”

    田娟从服务员那里拿来了纸和笔。

    “彭路,你刚才说经济方面的时候怎么说来着,要实现什么?”田娟似醉似醒,两眼迷离。

    “要做到经济共同体,家庭和孩子的各项支出要共同承担。”

    田娟果真拿起笔一字一句记了下来。

    “好了,你接着说。”田娟抬起头,微微泛红的面颊上,无助的双眼里,只有求救,没有期待。

    “好吧,你真要记下来我就给你总结几点,第二,家务活要一起分担,最好分工,让他了解你的辛苦,也让他对家庭有所付出,只有他亲自付出了才能懂得珍惜。比如你做饭,他接送孩子,你扫地,他拖地。这样的安排合情合理,他没有任何理由不执行。”

    田娟记的很努力,却又感觉力不从心。

    “第三点,你也有驾照,你也要上下班,还要买菜接送孩子,偶尔也要和朋友出来聚聚,最重要的是,哦,不光你,我们都是年轻爱美的女人,夏天怕晒,冬天怕冷,关键你单位比他单位离家远多了,凭什么你开回车就这么难呐,都是为这个家在奔波,两个人谁需要谁开对不对。”

    “车他开我也没意见,他一个男的,身边有领导,有朋友,办个事儿还是开车方便。这点我觉得没必要专门讲出来吧……”田娟轻易的就将彭路这条建议忽略掉了。

    很显然,但凡田娟老公能有一点点似乎合理的理由,田娟就不敢再有任何奢望。

    “娟,你们之间的感情以及你们俩的相处模式只有你们俩懂。我提到的仅仅是我个人的看法。我觉得你们结婚之前那么多的障碍和阻力都坚持下来了,现在有房有车有稳定工作,还有可爱的孩子,已经是很多同龄人可望不可及的美好了,应该珍惜才对。放弃婚姻很简单,将他经营好才够智慧,你说呢?”

    “我知道你会劝和不劝离,我们都是太过传统的女人,咱们这小地方,离个婚太丢人,我多少次想,我要是离了婚,就把工作辞掉,一个人带着孩子,换个城市生活,过简单的日子,一心一意照顾好孩子。遇到追求和爱慕者,我依旧会开启恋爱模式,但年老之前不会再选择婚姻,更不会再给任何一个男人生孩子,一定要让自己来去自由,无牵无绊,像年少时一样潇洒快活。”

    “你说得真好,我这没结过婚的都很向往,可现实生活哪有你说的那么轻巧,你感觉潇洒了,你父母必定会满脸愁容紧逼在后让你找个归宿,好让他们安心。你看着那两张日渐衰老的容颜,你忍心任性吗,你潇洒的起来吗,你只会陷入一个沉重的思考‘是对得起父母重要,还是按照自己的意愿过好后半生重要。’你一边在不被理解的孤独中忍受心灵的寂寞,一边在沉重的抉择中徘徊挣扎,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在周围人异样的目光和闲言碎语中不堪重负,终究会向父母那边投降,切实地体会什么叫身不由己。”

    “是啊,身不由己!”田娟端起酒盅:“彭路,待会儿我就交给你了,今朝有酒今朝醉吧,明天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娟,今天确实有点晚了,待会儿送你回家,你老公会不会已经回去了?”彭路突然想起曾听田娟说过,几年前田娟第一次喝酒,被老公当着所有朋友的面掀掉了饭桌。那次之后,田娟就再也没碰过白酒,而今天,若是被田娟老公看到自己送喝的醉醺醺的田娟回家,又会怎么样。彭路着实不想在闺蜜感情脆弱的时候以对峙的方式出现在人家老公面前。

    “一般情况下他都是一两点才回去的,不用太担心,待会儿出租车到我家楼下的时候,要是楼上有灯,我就自己下车,你直接走。”田娟太了解自己的老公,她知道彭路在担心什么。说完咕嘟一声,又一大口酒咽下去,夹杂着千头万绪。

    “娟,别喝了,我送你回家吧。”

    “行,忘了你还没结婚,这么晚回去阿姨该等着急了。”

    两人一起起身,田娟毫无征兆啪的一声又坐了回去,彭路吓了一跳,情况似乎并没有聊天时看起来那么好。

    “娟,你能走吗,我扶你。”彭路有些紧张。

    “彭路,我想吐,我很难受。”那一头短发凌乱的挂在垂向地面的头上。

    “我这就扶你去卫生间,你支撑着啊。”

    一阵肝肠寸断的呕吐之后,田娟涨红的面颊上铺满了纵横扭曲的泪,眼泪汪汪甚是绝望。彭路看在眼里,很是心疼。曾经多么阳光洒脱的女孩,怎么就被婚姻给折腾成这般模样。

    彭路将田娟扶在卫生间旁的一个座位上坐下,结了账,又扶起田娟,两人踉踉跄跄走出饭店大门。

    昏暗的路灯下,无尽的夜色里,彭路用小小的身躯支撑着闺蜜田娟,担负起了作为朋友,应尽的责任。

    彭路很费力地用两手抱着田娟的腰,田娟的头垂在彭路的肩膀上,偶尔出租驶过,彭路都没办法看清是不是空车,只管抬起一只手招呼。不知过去了多少辆,也不知出租车里是不是都载有乘客,亦或是人家见势不妙,不愿意载她们。等了好久好久,终于有一辆出租车停在了她们旁边。

    “娟,车来了,你清醒一下,我们先上车。”彭路认认真真在田娟耳边讲。

    “好!”说完田娟猛地抬头,转过身,脚步不稳却很是坚定的走向出租车。彭路赶忙小跑,打开车门,田娟紧紧抓住彭路的一条胳膊,用一丝若隐若现的理性意识支撑着自己,准确无误地对准车厢,进入后排座位。

    乘车路程并不长,大概十分钟的时间。田娟侧靠在后座的角落里,一声不吭,她要面子,怕自己出洋相,喝酒之后也一样。

    车停在了田娟楼下。彭路仰头一看,田娟家的窗户亮着灯。彭路心头一紧,“娟,你老公在呢。”

    田娟一听,像睡梦中被惊醒的孩子,“彭路,你别下去了,我自己能行。”

    说完,田娟稳稳地下了车,并告诉出租“掉头走吧,把彭路送回去”。然后头也不回地向自家大门走去,走得缓慢而沉重,几乎看不出喝过酒。

    进去以后会怎么样,彭路很是揪心,却不得而知。出租车司机已掉头驶向彭路家的方向。

    田娟究竟为何事而产生离婚的想法,她没有说,也说不明白。甚至她有没有足够的勇气离婚,能不能做的了这个决定,离婚后该怎么办,她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多少年的朋友,彭路对田娟的婚姻最是了解,基本上可以简单概括为“累了”、“疲惫了”、“不幸福”或者“感觉不到幸福”。

    忙忙碌碌,看似精彩的生活,背后承载着多少无以言说的酸楚和无奈。

    彭路下车,从楼下望向五楼的窗户,粉蒲卧室亮着忽隐忽现微弱的灯光。彭路知道,粉蒲又将所有的灯关掉,把音量调到最小,看着电视画面打发时间,静静地等她回家。

    彭路轻轻打开门,卫生间里简单洗漱,然后光着脚踩在咯吱作响的实木地板上,比猫走得还小心翼翼。终于走到了卧室门边,她轻轻开门,轻轻关上,松了口气。

    躺着看电视的粉蒲见到女儿回来,也大松一口气,“彭路啊,以后早点回来,太晚了妈担心你,睡不着。”

    “妈,你什么时候能不担心啊。”

    “等你结了婚,妈就放心了,就不管你了。”

    “我上高中那会儿你还说上了大学就不管我了呢,结果上了大学还是每天一个电话。我都不知道这辈子做你俩的女儿,什么时候能有自由。”

    地板又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国庆起来了,彭路和粉蒲清晰地听见,国庆走到大门旁,打开灯,又关掉,然后返回卧室。

    “你没回来你爸也睡不着,不好进咱们卧室,跑去门口看是不是你的鞋子,他确定你回来了,才能睡的安心。也行,心里有没有我无所谓,有你就行。”

    “妈,你光说我爸心里有我就行了,何必啰嗦那么长,本来我爸这一举动挺感动我,我心情挺好。”

    粉蒲很纳闷地白了女儿彭路一眼:“我说什么都不对,你们都对。”

    “行了,你们都放心了,关掉电视睡吧。”

    窗外大雨磅礴,办公室里异常安静,立秋时节,大雨肆意倾泻,阻挡了很多事务的有效进行,也在提醒忙碌的人们,停下来歇一歇,聆听雨声,冲洗一下疲惫不堪的灵魂。

    “彭路,哥要去趟政府,这几份文件放你这儿,待会儿局长下乡回来,记得拿给他签字。”顿子只要和彭路开口讲话,总喜欢称自己是哥,事实上他只比彭路大一岁,又是同事,之所以总感觉彭路是个小妹妹,主要还是因为彭路长得小。

    “你怎么去呢,雨下这么大,要不我去帮忙问问谁有伞,你稍等。”

    彭路正准备起身,顿子已经跑出楼道:“哥谢谢你啊,不用借,哥摩托车里有雨衣。”

    都没去问呢,就收到感谢了,彭路看着跑远的顿子,不由地微微一笑,心想跟这个“哥”在一起工作,心情还不错。

    张顿回来后,原本帅气的发型完全贴在了额头上。

    “你不是有雨衣吗?”彭路望着落汤鸡似的顿子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

    “骑的太快,帽子吹后脑勺去了。”张顿拨弄着头发,露出了几分尴尬。

    下班的时候,彭路伫立在单位大门里犯起了愁,门外哗啦啦不知疲倦的雨水挡住了她回家的路。个别同事打伞步行,路远的一些主动拼起车来。摩托车站姿一致,队列整齐排放在风雨里。

    “没伞的话打这个回家吧。”一把黑蓝色的伞雪中送炭般出在眼前,递伞的人不是别人,是邢主任,邢主任不光是领导,更是一位有温度的长辈。

    “不行的,主任,我用了您的伞,您怎么办呢?”彭路内心超温暖,却坚决不接主任的伞。

    “我中午加班,不回家,在对面随便吃点,不要紧,出去凑在他们伞下几步路程就有饭店。拿着,路上小心。”

    彭路接过伞,望着和其他同事共用一把伞的邢主任,踮着脚,乐呵呵的走在湿滑的马路上,老当益壮的他依旧童心未泯。

    用感恩的心撑起伞,伞下自有一片温暖。

    进了家门,客厅里空无一人。白韵莲卧室的门紧闭着,轻推开一拳头,彭路看到她和小爱已经躺在床上了。

    国庆的卧室门敞开着,里面没人。

    彭路直接打开粉蒲的卧室,眼前的一幕却很是诧异:国庆和粉蒲一前一后坐在电脑旁。无比专注又极度伤心的看着电脑,粉蒲不停地抹着眼泪,国庆不时地托起老花镜,揉揉眼睛。

    坏了,一定又吵架了,彭路一看到这样的状况就条件反射般的有一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无助感。

    彭路头晕脑胀。轻轻叫了声:“妈……”

    “啊,回来啦!”粉蒲转过那张鼻子眼睛通红的脸,显的有些尴尬。

    粉蒲边朝厨房走边说:“外面下雨了,你一直没回来,妈本想出去给你送把伞,又想万一你打的回来,就碰不着面了。”

    粉蒲的话在彭路耳边嗡嗡响,彭路不自觉的朝电脑旁的国庆凑上去。

    “爸,你这看什么呢?”

    国庆带着无尽的哀伤郑重其事的告诉彭路:“***追悼会。”

    彭路恍然大悟,蹭地跑到餐厅:“妈,你们都吃过饭了吗?”

    “妈还没吃,等你呢。”

    吃饭的时候,彭路望着餐桌对面的粉蒲,揪紧的心暂时放松下来,似乎好多年了,彭路从来没有见到过父母这样近距离的坐在一起,互不相斥的对待同一件事情,她很少看到,父母的内心,也有共鸣。

    彭路的饭吃的差不多了,国庆从粉蒲的卧室出来:“我先睡了,你们吃完也赶紧睡会儿。”

    “你先睡吧,我们马上就完。”粉蒲积极回应。

    国庆与粉蒲和谐的两句对话,彭路很是欣慰,仿佛身处沙漠,突然看到泉水般幸福,不知有多久,父母连这样最基本的沟通都很少有了。

    午休时分,粉蒲没像往常一样对彭路啰嗦,而是带着一丝久违的舒心,很快睡着了。

    彭路望着天花板,心想:妈妈是多简单一个人,她需要的很少很少。却又永远和父亲之间隔着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父亲为何像不食人间烟火的圣人,在外铁骨铮铮着实让人敬畏,在家又何必高高在上,与每一个人都保持着距离呢,难道他始终无法习惯,人间最平凡的亲情吗?

    雨后的下午,国庆坐在公园的小木屋里向窗外望去,不由得喜形于色。绿树红花,青草枝芽,经过雨水均匀的灌溉,显得分外精神活泼。数十载的绿化工作,使得国庆对这些绿树花草有一种独特的情感。

    忆往昔,自己在工作中敢讲话,讲实话,有担当,有作为,挺直了脊梁不惧小人和骂名,确实得罪了不少人。五十出头那年,正是经验丰富,能量无穷的时候,却仕途受挫,不被重用。

    当年,新上任的领导语重心长的对国庆说:“你都五十啦,该退居二线歇歇啦……”这一下子,五十岁以上的股长们就一刀切的退了下去。有些退回到不重要的岗位,有些则直接退回了家。

    当初对绿化事业一往情深的国庆很难在短时间内接受领导的这一突然决定。

    经历了大约半年之久的自我调节,不断地有年轻同事向国庆提出专业知识和技术方面的请教。再后来,机构重组,领导换届,赏识和认可又频频而来,终于在一次县重点绿化项目中,领导亲自找到国庆,希望他能像当年一样高标准、高效率的将此项目完成。

    国庆很好面子,他打内心里感激这位年轻领导的知遇之恩,更佩服此领导为了工作,放下身段的高姿态。

    斟酌良久,国庆没日没夜忙碌了十余天,将项目策划书做好,送到了领导面前,承诺领导会以高度负责的态度参与并完成此项目,唯独不要项目负责人的名号。

    领导不解,国庆解释:“我已习惯了目前的生活状态,把机会和舞台留给年轻人吧。”

    此项重点绿化项目最终受到了人民群众和县委县政府的高度赞扬,国庆内心甚是欣慰,他觉得不愧对领导亲自找他的那份信任,足矣。

    一只喜鹊从窗外飞过,叽叽喳喳甚是动听。国庆走出小木屋,驻足远眺,一草一木,都是他当年最珍贵的作品。一对幸福的新人洋溢着彩虹般的笑容,正在摄影师的指导下拍摄婚纱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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